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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谢姝扭头就想去找昨天收钱的杨德功,宋玖却把她拽到了一边,“七嫂,昨儿晚上寿家那个庶女进营帐被折腾了一夜,寿家人今早没掏钱都吃上了白面馒头。”
  原来如此。
  怪不得寿家能有如此待遇,敢情是卖女求荣了。
  可这两千里的流放之路才开了个头,寿家人就扛不住要献女儿了,后面又要送出多少个女娘,才能保这一路的舒坦?
  谢姝满心鄙夷,可坐牛车自己是掏了钱的,就算寿家人要坐,也应该有她一个位置,转身准备找杨德功去理论。
  可还没找着杨德功,突然听见一声尖叫。
  “啊!有蛇!”
  转身就看到寿瑶在牛车上又蹦又拍,喊得歇斯底里。
  谢姝离得近,倒没看见蛇,却见寿瑶一脚踩在了身后那女孩身上,就像没感觉一样,还蹦了几下。
  “你踩到人了!”谢姝好心提醒。
  寿瑶却跟没听见似的,扶着牛车挡板脚踩那女孩,旁边的寿老夫人就那么看着,也没说她一句,只吆喝子孙过来打蛇。
  “七嫂,别理她们!”宋玖拉走谢姝。
  宋珩也找了杨德功回来,“那些个解差说,昨日的钱,坐昨日的车,还想坐就得再给十两银子,不过车上没位置,得等明天坐。”
  宋玖愤愤,“雇辆车才多少钱,他们这不是抢钱么!”
  旁边的解差转头来看,谢姝赶忙拉住宋玖,“别说了。”
  宋珩也劝,“今日寿家风头大,还是别去触霉头了,等会儿还是我背你走。”
  一夜过去,谢姝的脚踝已经消肿,恢复如常,可正常人哪能恢复的这么快,所以她还是得装瘸。
  只是有些心疼那两个孩子,谢姝正盘算着怎么能让俩孩子少受点苦,一转头,正对上柳氏恶狠狠的目光,她愣了一下,随即毫无心理负担的答应了宋珩的提议。
  虽然她昨晚上吃了柳氏的酱肉夹馍,可昨天她也抱了一路的孩子,就算两不相欠了。
  但谢姝这样想,柳氏却不这么想,她瞧着宋珩弯腰要背谢姝,气鼓鼓的就冲了过来,“七弟,你背着她,孩子们咋办?”
  宋珩一愣,“你的孩子,你问我?”
  柳氏更气,“这是你们宋家的孩子!”说完还跟昨天那样把硕哥儿一丢,转身就走了。
  宋珩只当没看见,谢姝却是满脸的无奈,这柳氏好歹是宋家的长媳,怎么是个这性格,孩子还病着呢,她总这么摔摔打打的,就真不怕孩子出问题?
  周围的人都已经启程,眼瞅着人越来越少,谢姝推开宋珩的胳膊,蹲下打开包袱,把昨天没吃的四个窝头拿了出来。
  “拿这些干什么?”
  “找个帮手啊。”谢姝一边说,一边在流犯间打量,最终看准了一个年轻少年,忙让宋珩去拦住了对方。
  “小哥,这四个窝头给你,今天帮我们抱下孩子行么?”谢姝笑着跟对方打商量,她观察下来,这小哥是独身一个,没有家人。
  少年看了眼硕哥儿,又看宋珩,目光最后落在了谢姝手里的窝头上,倒也没多犹豫,“四个窝头,就只今天?”
  谢姝忙点头,“对,就今天,这孩子小,也没多少斤……”
  “行,这活儿我干了。”少年说着,抢过谢姝手里的窝头,一弯腰就把硕哥儿给抱了起来,“我叫赵叔诚,你们也快走吧,一会儿解差过来要打人了。”
  身边的人都已经出发,宋珩不敢耽搁,一弯腰背起谢姝,步伐也紧了些。
  流犯的口粮,是一日两餐,一餐一个窝头,长途跋涉,别说男子,就女人吃这么点都不够。
  他们有钱粮,所以暂时吃不到窝头,可有的人什么也没有,只能靠解差发的那一个窝头,早就是饥肠辘辘了。
  流犯队伍继续上路,只是昨日积疲未消,总有人掉队,三不五时就能听见解差骂骂咧咧的拿鞭子抽人。
  好容易挨到休息,赵叔诚送了硕哥儿回来,转身自个儿找了个空地坐下,接过解差给的窝头以后,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谢姝给的窝头,啃了起来。
  柳氏过来没再给白面馒头,倒是把昨天没吃的三个窝头丢给了谢姝,随即弯腰抱起硕哥儿,便拉着元娘到一边吃饭去了。
  说她不知礼吧,她还知道拿东西来,可说她知礼吧,这位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样子,看着还真叫人不开心。
  谢姝捡起那几个窝头装好,从包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,还有昨天没吃的腊肠,一掰两半,多的那截给了宋珩。
  刚准备吃,宋瑞却又过来了。
  他伸手就往宋珩手里抢,“七哥,我吃什么啊?”
  宋珩站起来躲过他,见宋瑞又要去抢谢姝的,抬腿就给了他一脚,踹得宋瑞往后打了个滚才停下。
  “你干什么!”
  宋瑞原还想耍无赖,对上宋珩狠厉的目光,这才灰溜溜走了。
  方姨娘见他空手回来,不高兴的骂了句,“真是没用。”随后递给宋瑞一个半窝头,望向两手空空的宋琳琅,不耐烦的数落起来,“你瞧见没,人家寿家那女娘,为了家里的老夫人,甘愿献身给那些差爷,这是孝道,你把窝头让出来给我和你弟弟,也是尽孝。你娘我就生了你们姐弟俩,现下二夫人不管咱们,等到了朔方咱们也不管她,她的儿子都死了,到时候没你弟弟撑腰,看他们母女俩怎么过活。”
  宋琳琅两手捂在早饿空了的肚子上,一句也没敢辩驳,只把头埋得更低了些。
  “怎么就死了?”
  解差陡然拔高的一声喊,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去。
  死的是寿家那个庶女。
  寿家人也是一脸懵,寿瑶更是吓得脸色刷白。
  见没人动,那解差干脆从腰间抽出了鞭子,指着寿家人,“人都硬了,还愣着干嘛,把她抬下去啊!”
  寿家人多,男丁也多,听见这话也是你看我,我看你,谁都没动。
  这下,那解差更怒了。
  抬腿就给了仍旧稳坐牛车的寿老夫人一脚,“老不死,真特么的晦气!”
  寿家人这才一拥而上,却还没人去搬那死了的庶女,解差恼火的一鞭子抽下,亲自点了两个人,这才把尸体从牛车上抬了下去。
  那解差收起鞭子,掏出匕首一刀割下尸体的右耳,装进随身的布袋,然后一脚踹开了尸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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